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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幕后操控

    如果自私贪婪、品德败坏之流掌握了重要社会资源,那么被其所盯住的普通人就会很惨。

    颜明月不知道之所以面试顺利,是因为钱进在与她见面之前,早已通过地产圈的关系网对她进行背调。

    云州省的旅游地产放在全国来说,无论对于开发商还是相关联的供应商,都是一块大肥肉。有来自北京与上海的多家知名广告公司服务于各家开发商,钱进是国内最早的一批地产广告人,行业内朋友众多,打听一个圈内人并不难。

    人至中年沪漂,颜明月的行为多少让钱进感到疑惑。

    他在上海有个好朋友,跟锦绣代理公司的吴陆交情甚好,而去年夏天时,钱进还受邀参加过吴陆公司的周年庆。

    吴陆在整个云州省的地产圈影响力不小,省内大小开发商和广告公司接触很多。他公司又曾在颜明月供职黑力期间给桃子别墅提供过咨询服务,因此钱进得到关于颜明月的消息都是好的评价。

    颜明月获得好评,并不是因为那些给好评的人有善意,而是他们还想继续不怀好意。但不管什么意,这让钱进对颜明月很感兴趣,觉得她有可能帮到他拓展云州省的地产广告业务。

    钱进通过吴陆认识了程耳,在网上向他打听颜明月更具体的事。

    “颜明月是个什么样的人?”

    “平时工作挺负责任,水平也不错,做过不少高端项目,以前服务的两个别墅项目客户都很满意,有些开发商直接点名想让她负责项目。”

    听到这番话,钱进很心动。再问,“颜明月为什么离开你们公司呢?”

    程耳当然不能说是一群人把颜明月惹恼了,后来想让她回都不回,他也不知道她到上海面试,会不会痛斥黑力当初的所作所为。

    “这中间有点误会,可能平时加班太多让她反感,公司里当时有个总监说明月水平不行,她受了委屈又不说,只会闷着头做事,所以吃亏了。另外当时公司的副总找她谈话时,可能表达方式欠妥,语气重了点,导致她当场生气离职。”

    程耳略停顿后又说,“后来我们也深刻反省了自己,觉得对员工的关心和包容不够,就让公司好几个同事找过她,想让她再回来,其实就算到现在,我们也一直都很欢迎她回来的。她可能觉得公司加班太厉害,其实她加班的情况已经比别的同事少了。”

    钱进听了这番话有点犹豫,如此看来,这个女人脾气火爆,以后估计不好管教。

    程耳在向钱进介绍颜明月的情况时,虽然嘴里说的全是好话,但心情却糟糕透了,就像是把自己心爱的女人推到别人怀里般。

    “明月的要求很高,对很多事情都很挑剔。”他想让钱进知难而退,不考虑录用她,这样她就不必去上海了。

    钱进跟程耳本是同龄人,有共同语言,二人聊起来很快成为朋友,自然也信了程耳的话。此后有什么关于颜明月的事,钱进也时常找程耳聊。后来的他未曾想到,越聊越把颜明月给聊走了,一如当初她离开黑力那般决绝。

    颜明月到上海之前跟钱进在网络上已浅谈过两次,主要是发简历看作品。钱进想将颜明月这个外地的老新人招进公司,有他的打算。

    近些年云州省的文旅地产发展势头很猛,全国众多开发商纷纷奔进这片物产资源丰富的热土,养生谷、文化城、康养小镇等概念的项目如雨后春笋般在云州省涌现。

    钱进打工时就曾做过云州省的文旅项目,创业后想拓展这区域的业务却苦于没机会,而他身边有些朋友给开发商做地产广告,早已在云州成立分公司了,这让他很羡慕。

    钱进想将公司的业务从上海拓展到云州省,无论是颜明月在滇市地产圈的专业口碑,还是多年的丰富经验,都是他所需要的。

    况且,钱进还听说颜明月在滇市被盛传能旺项目招财,服务的项目都能卖得很好。他向来相信玄学。

    钱进觉得这冥冥之中就是一种缘分,此前自己难得去一趟滇市,没想到几个月后,一个滇市的女地产人就出现在他眼前。

    除了程耳,吴陆也曾向钱进隐晦表达过,有人想让颜明月留在滇市。钱进可不管什么人对他明说暗示别要颜明月,自己公司去年年底只剩下一个服务的项目,他迫切需要改变现状。

    面试时颜明月说,如果觉得她做得好就对她好点,听这话里好像有话。钱进觉得可能她离开黑力以及云州省有些故事,又觉得她有点小姑娘心态,职场里被领导批评不是很正常吗,一点小事都不能忍。但一想到以后靠颜明月接揽云州的地产业务,钱进还是决定录用。

    在唐黄集团当总裁的表哥已经答应,春节后给钱进一些项目做。公司最近一直在做唐黄多个项目的提案,如果能接得下来,也是要招人的,招一个可能拓展外省业务的人,这笔账总归不亏。

    面试结束后钱进跟程耳说了情况,并再次打听有关颜明月的事。颜明月的出现,让钱进觉得开拓云州市场成为极大可能,需要对她有更多了解。

    程耳把颜明月去上海的事告诉鲁青,他依然不甘心,想通过鲁青与颜明月继续联系,以便让她回心转意,又或者等她在上海镀完金后再回黑力。

    鲁青转身就将颜明月要去非凡广告的事告诉柯扁台,她愿意为柯老板提供一切关于颜明月的情况,并助他将那个老女人搞到手。

    对柯扁台而言,这是个糟糕透顶的消息,当晚他失眠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将睡在一旁的老婆李木子吵醒,还被骂了一句“有病。”

    气得柯扁台起床跑到客厅抽闷烟,也不开灯,在暗夜里,香烟上的星火微弱闪动着,他脑子里则是飞速转动着。

    春节前柯扁台对颜明月还是志在必得的自信,原以为滇市的地产广告公司像样点的就那么几家,几年时间下来,颜明月也跳的差不多了,把这些公司都跳一遍后,没地可去就只能吃回头草,他有的是耐心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柯扁台已想好春节后让颜明月回奥田的策略,甚至已经开始布局。沪漂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打乱了他的计划,让他慌了阵脚。

    她竟然想跑到上海去发展,并且已经有人要她了。

    柯扁台心里意难平,这么多年对颜明月念念不忘,就算是块石头也该捂热了,怎么就这么铁石心肠呢。只要她跟了他,他可以给她很多,包括跟家里那个吃闲饭的黄脸婆离婚,让她上位。

    柯扁台还想如张史那样,通过熟人让钱进别录用颜明月。可再一想,钱进已经跟程耳成为朋友,他一个比钱进年龄大得多的人,再去硬插一脚,估计会适得其反,只能重新想法子。

    以前为了让颜明月回心转意,柯扁台除了收买她身边的同事与朋友,甚至找到她在孤儿院时共同生活过的熟人,企图通过那些人来影响、掌控她。但凡跟颜明月有半点关系的人,他都想利用。然而所有倾注在颜明月身上的希望,却是次次落空。

    第二天早上九点刚过,柯扁台到公司加班给朋友打电话,“兄弟,给你推荐个人,让她到你们公司面试吧,她很优秀的。”

    对方是云州日报旗下公关公司的总经理老汤,此刻还躺在床上睡懒觉。被柯扁台电话吵醒,除了对这个突如其来的请求疑惑之外,多少还带着点美梦被扰醒的不悦。

    当看到柯扁台发来所推荐人的简历时,老汤有点清醒了,“这妹子我听说过,有些能力但脾气很大。”

    柯扁台回道,“她做公关很不错,以前一场花费上百万元的大活动,全靠她一个人完成,客户对她很满意,能写文案做设计,还会做影视,你们也是做公关的,要了她能为你们做很多活。而且很多开发商都想用她,你们以后也可以多接些楼盘的活动。”

    柯扁台话音刚落,老汤蹭地立马从床上坐起来,语气中带着急促的兴奋,“可以呀,这样的人我们太喜欢了,周一我让行政给她打电话。”

    “不用等周一了,就今天周六吧,周末她应该有空,周一她要是没时间过去,你们岂不是错失一个人才,可以先联系约好时间,越早越好。”

    柯扁台知道,颜明月还在上海,钱进已经口头应承录用她。如果颜明月多留几手准备,又趁着这时间找了别的公司,那她到上海发展的事就成定局,他必须扭转局面。

    好在老汤听了他的意见,“行,我这就让行政加班找她。”

    很快,远在上海南京路逛街的颜明月接到一个电话。

    “你好,我是云州日报的,我们在招策划,你现在有时间过来面试一下吗?”

    “没时间。”

    “那明天呢,有时间吗?”

    “没有,我现在不在滇市。”

    “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我不需要,谢谢。”

    颜明月不耐烦地挂掉电话,这才注意到,手机号归属地竟然是湖北的。

    颜明月一边将号码从手机里删除掉,一边在心里嘀咕,搞什么鬼呀,这个全省级别最高的党报,竟然在周末来招人,还是外省手机号。我都很久没在网上更新过简历了,怎么还有公司主动来找我。

    颜明月有些疑惑,总觉得这事情不大对劲。这背后究竟会不会是哪个变态搞的鬼?她极其反感,可对此却又无能为力。类似的反常,在她这些年来的地产生涯中没少出现。这种奇奇怪怪的事情,只让颜明月觉得恶心至极,嫌弃得很。

    春节刚过的上海看起来人并不多。颜明月作为游客在上海多待了两天,近距离认识这座城市。

    从一条条上空晾满衣服的旧弄堂穿过,时不时听到某户屋内传出的上海方言,有一种穿越小时候看老电影旧上海的时空感。她还到城隍庙里跪拜一位位神明,祈求未来沪漂的日子顺顺利利,又凑热闹似的在老字号排队买小吃,晚上到外滩在璀璨霓虹下,与著名的三件套挨个合了影,听轮渡在黄浦江上声声鸣笛,留下岁月印记……

    黄浦江两岸,一边是百年老建筑沧海桑田的历史见证,一边是摩登气派高楼与时代的共进起舞,让这座城市有着举国无双的魅力。

    当江中巨轮的汽笛以恢宏之声缓缓响起时,颜明月的鼻子突然一阵发酸,说不清理由,就是心头有种莫名触动。

    她希望,过往的苦难,如同这黄浦江水,奔流一去不复返;她更希望,未来如眼前的巨轮,稳健驶向更广阔的天地。

    逛过上海的游客必打卡景点,颜明月订了晚上八点的航班回滇市。

    飞机起飞时,以俯瞰视角领略上海的繁华夜景,颜明月的心潮随着飞机的轰鸣声澎湃起来。这样的激动,来自于对未来沪漂生活的期待,和即将摆脱滇市屡屡被窥视与压制的释然。

    深夜十一点多,航班抵达滇市,颜明月一边匆匆往机场外走,一边找网约车。无奈赶上打车拥堵时段总抢不到,走到出口处,颜明月放慢脚步,低着头在手机上继续打车,想着要不要直接到出租车站点排队,忽然听到一声“明月。”

    她以为是幻觉,这个地方怎么可能有人叫她的名字。两眼迷茫地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发现几米外的大柱子旁,竟然站着前同事石海。

    石海与颜明月曾经是飞脑广告公司的同事,几乎在同一时间离职,但离开飞脑后彼此没再联系过。

    “咦,你怎么在这?”

    “我来接我弟。”

    颜明月心想,这未免太巧了吧。“你现在忙啥?”

    “我在奥田。”

    怎么又是奥田,颜明月心里咯噔一下,这家公司以及柯扁台,总是一次次看似巧合地出现在她视线中,令她极其反感。

    颜明月忽然想起来,当初离开飞脑广告前,石海曾跟她说过,“不然你回奥田呗,到时候带我进去。”

    “你们加班多吗?”实在找不到话题,颜明月便随口一问。

    “不加班,奥田非常好,柯总人很好。”石海一脸心满意足地神情望向远方说着。

    但这样的话激不起颜明月的任何羡慕,毕竟早已领教柯扁台的德行。

    看着眼前这个对奥田称赞有加的前同事,颜明月心想,自己平时几乎不出远门,生活半径也仅在距家三公里之内。难得去一趟上海回来,竟然能在机场遇见前同事,而这前同事竟然还跑到了奥田上班。

    天底下真有这么巧的事?

    “真晦气。”颜明月忍不住嘟哝了一句。

    “你说什么?”正不停讲述在奥田上班美好时光的石海问道,脸上浮现出一种捉摸不透的笑意。

    “我说你真幸运。”这话一说出口颜明月就后悔了,这要是被柯扁台听了去,肯定会自作多情觉得她想回去,“但我对奥田没半点好印象。”她赶紧补充一句。

    石海尴尬地笑了笑,“明月,你现在在哪家公司?”

    “没在哪。”颜明月不想多说,不然被柯扁台知道又该引来骚扰。

    “要不然你回奥田呗,这边不加班,现在工资也高了。”石海竟然开始做说客。

    颜明月视线从石海身上移向远处缓缓驶过的小车,“没兴趣,讨厌老柯。”

    早春的夜里温度不高,一阵寒风打着卷儿刮过来,颜明月将脖子往高领打底衫里缩了一下淡淡回应,语气中透出深深的冷漠。

    打车的间隙,两人东聊西扯了大约半小时,却不见石海的弟弟出现,也没见他用电话联系。

    颜明月电话铃声响起,下单的网约车终于到来,她与石海告别,“我的车到了,拜拜。”

    深夜的滇市越来越冷,疲惫不堪的颜明月没再细想机场这一幕的蹊跷。

    将近凌晨两点钟时,网约车停在颜明月所住小区门口,小区就在马路边。

    除了寒风在暗夜里如鬼哭狼嚎般咆哮着,仿佛要将眼前一切吞噬,这座城市早已进入深眠,只有刺骨的冰冷伴着夜幕中的城市高楼。

    颜明月让司机将后备箱打开拿行李时,发现一辆白色越野车紧闭门窗,停在正对小区大门的另一侧。空荡荡的马路上,白车在黑夜昏暗路灯下显得极其惹眼,与她坐的车平行,相距仅两、三米。

    马路两侧的停车场都空荡荡且已免费开放,却停在这不能停车的主路上,突兀极了。

    虽然颜明月觉得奇怪,但既累又冷还困的她无暇顾及,付了车费取完行李便进入小区。

    当顶楼颜明月家的灯盏亮起后,小区门口那辆白色越野车缓缓启动,消失在寒冷夜幕中……

    颜明月洗漱完已三点多钟,便上床睡觉,醒来时已是中午。她先将行李收拾出来,把该洗的衣服往洗衣机里丢,再煮了点面条,将早、中餐并做一顿吃,这才有时间打开电脑上网。

    只见微信里鲁青昨晚九点多钟时发来三个视频和两个语音的通话请求,接着又发文字信息,“姐姐”,没过多久又发了条语音,一句“小心眼的姐姐”。

    鲁青在微信上的一系列骚操作,令颜明月禁不住轻蔑地呸了一声。这女的怎么越来越不要脸了?

    网上说,不回信息的人不礼貌。然而,难道不是一直发信息的人不礼貌吗?一扇不愿为你敞开的门,你一直敲,那就是你没礼貌,懂了吗?如果你为了破门而入,不惜用上撞、撬、砸、烧等百般手段,那就不是人干的事了,分明是畜生。

    职场里,有人靠努力工作获取回报,有人靠给老板当狗咬人获取回报。

    这个在黑力工作时的同事,曾被颜明月视作闺蜜。然而随着一件又一件不用防火不用防盗,但必须防闺蜜的事情发生后,她就决定与鲁青断绝往来。

    最开始在面对鲁青发来的信息时,颜明月只是简单地以“嗯”“没”“不”这样的字眼回应,再后来索性直接不理会发来的任何信息,很刻意,很明显。

    鲁青人不傻,却装傻,她是真把颜明月当傻子了。

    而她装傻充愣的背后,在颜明月看来,无非是那无耻欲望的泛滥,以及对她背后一个或多个主子的跪式迎舔。

    以前鲁青从未给颜明月发过视频或是语音的通话请求,在多次发信息均未被理睬之后,竟然在昨晚以轰炸骚扰的方式找她,却又不说任何事,而时间偏又是她在飞机上的关机时刻,颜明月总觉得事情太奇怪。

    难道我的行程被偷窥了?可我的上海之行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就算钱进找滇市地产圈的人打听我,他也不知道我具体哪天从上海回滇市。这两天各种怪事发生的时间节点,都显得过于巧合。

    一种细思之下的极度恐惧倏地涌上颜明月心头,如果真被偷窥了,是通过什么途径,又是谁?她不由自主想到,这种毫无底线的事,看起来更像是柯扁台的风格。

    看着微信里鲁青发的信息,颜明月心里骂开了,你算计我,充当柯扁台之流的狗腿子,在我面前的各式坑蒙拐骗,还想让我对你大心眼?我心眼大到像个傻子似的任你们耍弄欺负?

    不拿针眼刺你都算大慈大悲了,没掀桌子干架就已经给你留足体面,怎么偏就不要体面更不要脸。这么长时间那么多次没理会,但凡有点自尊带点教养的人,都不会如此持续骚扰。

    鲁青知道颜明月已经讨厌她,正如柯扁台也知道颜明月讨厌他,可这俩却又都装作不知道。

    总会有那么一个群体,出现在你面前,除了给你下绊使坏,就是笑你惨,妒你好。还有的在这些之间自如切换的同时,还想拿你当韭菜,恨不得割上一茬又一茬。

    鲁青你想在黑力上位我也没挡你道,如果认为你的领导想让我回去阻碍了你的发展,那你更应该思考的是,为什么他们想要我而不是你。再者,明知我讨厌柯扁台,还给他当狗腿子来算计我,吃人血馒头小心噎死。想把我推到柯扁台这种畜生那里,如此蛇蝎心肠小心被雷劈。

    女人之间的嫉妒,除了不希望你过得比她好,还可能想把你往火坑里推。

    有些人穿得再光鲜,也难掩身上的奴性本色。无论是思维抑或行为,无不奴相十足。因为那句“小心眼的姐姐”,令颜明月对鲁青的厌恶更是N倍数递增,索性直接将鲁青的微信删除,这是她对这个没脸可要的女人最后一次体面了。

    有些关系,时间到了,那就彻底割断。

    很快发现自己的微信被颜明月删除后,鲁青反倒轻松地长舒了一口气。

    自从两人成为较熟络的同事后,先是柯扁台,后是黑力,还有其他好几家公司的老板与客户,都屡屡想通过鲁青跟颜明月搭上联络。鲁青一边需要这些人的权势为她向上攀高做靠山,一边又因颜明月的存在而恼恨,威胁到她想当黑力分公司总经理的计划。

    最让鲁青想不明白的是,自己年轻漂亮又八面玲珑,能耐在颜明月之上,当总经理不是野心而是实力应得。然而柯扁台与黑力那几个领导,却总想通过她靠近颜明月,令她百般不是滋味。

    一个平平无奇的老女人,凭什么被那么多人关注?

    颜明月的冷漠与傲慢,让鲁青既恼怒又没尊严。可为了迎合领导们的意思,不得不违心厚着脸皮,一次又一次主动找颜明月,这让她感觉像是拿着热脸去贴冷屁股。这会儿被删除,她终于有充足理由不再去演戏了。

    鲁青立刻拿起手机,用带着些撒娇发嗲的腔调发语音给柯扁台,“柯总,明月不知道为什么把我的微信删了。”

    “怎么会这样,你跟她说什么惹到她了吗?”

    “没有啊,就是昨天晚上听你的话,跟她打了招呼没回我,今天继续打招呼,就显示要验证朋友了,我好难过。唔唔唔……”

    鲁青言语间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柯扁台很不高兴,但还是憋着火安慰道,“没事,那就暂时不找她了。”

    紧接着鲁青又给程耳发信息,重复刚才的话述,程耳也平淡地说那就先这样吧。

    对于颜明月,鲁青一直是不服气的。

    鲁青很享受被一群男人围着转的感觉,可不少男老总找她打听颜明月,每当那些人对颜明月的夸赞溢于言表时,她心里就像打翻了醋坛子般。

    鲁青愤愤地想,颜明月既没她年轻,又没她漂亮,还前不凸后不翘的,像根干巴巴的蔫豆芽。平时做事一根筋,脾气还大得很,写的东西看起来也不怎么样,能力又不是多强,凭什么那些老总都想跟她来往,凭什么她在黑力时的工资比自己高。好在这一切都结束了,以后再也不用厚着脸皮,去找那个老女人了。

    噢耶!一想到这,鲁青就开心起来,赶紧打电话约人出去喝酒。

    将鲁青的微信删除后,颜明月感觉清静多了,有些人如果给脸不要,那就直接踢开便是。

    过了两天,颜明月在朋友圈看到杜芊芊发的信息:“好怀念那时努力奋斗的日子。”配图是桃子别墅开发布会结束时,黑力到场人员的集体照,照片里除了项目组的成员外,还有刘伟、程耳和汪笑杉。

    颜明月并不自恋,但刚删除鲁青的微信账号,早已从黑力离职的杜芊芊就发这种信息,这令她不得不往阴谋论去想:难不成是故意发给我看的?还想让我给那些畜生卖命?颜明月很想把杜芊芊的朋友圈也删掉,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此时的她不知道,优柔寡断的下场,就是给别人再次恶心自己的机会。

    颜明月在上海面试结束后,得知她找到工作的柯扁台急得心烦意乱。他盘算着,既然颜明月不想进滇市的广告公司了,那就帮她安排别的机会。

    然而老汤告诉柯扁台,行政给颜明月打电话被一口拒绝,半点余地不留。他只能另想办法。

    颜明月从决定沪漂到付诸行动,以及当天从上海回滇市的行程,都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但柯扁台却能快速精确掌握她的所有情况。

    心思单纯的颜明月做梦都想不到,柯扁台有那么大能耐做出这些事。可对于有企图的人来说,这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只要肯花钱,网络上有的是百千万种方法实现。只要有利益就会有阴暗的产业链,比如知道一个人的手机号码,就可以实时监控对方的所有动态。

    类似诸多行径,其实从颜明月入职柯扁台的公司开始,到离开至今从未停止,只是这姑娘一直被蒙在鼓里。

    柯扁台不断结交颜明月所认识的人,录用她的前同事,做这些都只为伺机让她回归。然而他不知道,颜明月早已将他踢入禽兽不如系列。其实哪怕是知道,柯扁台依然不会善罢甘休,他需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个女人,而是这个女人能令他得到想要的。

    柯扁台知道颜明月晚上回滇市的航班,让鲁青当晚数次微信联系颜明月,除了想让鲁青能跟颜明月再度联络往来,还想确认颜明月是否真的搭上了当晚回滇市的最后一班飞机。

    而颜明月一直未回应鲁青,柯扁台则确定颜明月当时已在飞机上,才会有她与石海的机场偶遇,他才会掐着时间点等候在她所住小区的门口。若隐若现盯窥行为的背后,是柯扁台的刻意为之。

    颜明月离开奥田后就以老死不相往来的决断,将柯扁台的联系方式全都删除,最后甚至与周围的同事朋友都不再往来,如今想跟她联系都无从下手。

    柯扁台想通过出现在颜明月家门口的方式,让她看到他的念念不忘和用情至深,希望凭此将她留在滇市,打消去上海的念头。

    颜明月面试回到滇市那晚深夜,看着她下车后推着行李箱走进小区,坐在对面车子里的柯扁台一想到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见她,也许以后她就在上海扎根,嫁人,从此与他无关,就心痛得如刀割身上肉那般。

    这么多年的付出,难道就此付诸东流了?柯扁台无法理解,他为她耗费了那么多心思,总是在别人面前说她的好话,她却从未看他一眼,简直寒透了他的心。

    费尽心思,始终换不来颜明月的回心转意,柯扁台不死心,觉得好事多磨。他一次次用谎言麻痹自己,认为一切皆有可能。

    柯扁台开始鼓动在滇市的几个开发商及媒体圈朋友,让他们安排人在不同时段打招聘电话给颜明月,同时又向上海的钱进放出消息,暗示颜明月正在滇市找工作。包括从上海回滇市的当天找人打电话给她,但凡她接受任何一个面试邀约,他就能把她去上海的机会灭掉。

    然而也许是命运使然,任谁算盘敲得再精明,也抵不过老天爷那一算,事实一次又一次让柯扁台的希望变成失望。

    颜明月仿佛铁了心要去上海。

    那几天柯扁台整个人气色很差,脸上的胡子拉碴也懒得刮,成天像霜打的茄子般蔫头耷脑。

    柯扁台在公司里无缘无故地冲一个策划发火,员工们不知内情,看他不修边幅还臭脾气的模样,以为他跟自家婆娘吵架了,那几天见了他都是能躲则躲。

    张铙看到柯扁台这样,又听他说了颜明月的事,感觉他这样做不合适。毕竟这么多年了,人要愿意回来早回了,你现在这样算个什么事,但毕竟是多年合作伙伴与朋友,他也不好说什么。

    张铙很清楚,颜明月离开八年了,老柯还这么执着想让她回来,不可能仅仅是看中她的能力,但他懒得管这闲事。若真能把颜明月弄回来,对公司业务发展似乎也不赖。

    颜明月从上海面试结束回到滇市后,开始提前准备搬家的相关事情,主要是查物流寄件以及找上海的出租房。其实真要严格来说,非凡广告公司那份工作还不算是定数,如果当时竞标的项目接不下来,或是没有新项目进公司,钱进就算想要她恐怕也要不了。

    早上一阵电话铃声响起,还在睡懒觉的颜明月被惊醒,她揉了揉眼睛看手机,一个陌生手机号,她躺在床上摁下接听键,却不愿吱声。

    “你好,是颜明月吗?”

    “对,哪位?”

    “我是ABC房地产开发公司的,我们在招策划,你下午能过来面试吗?”一个女声在电话那头说着。

    “我没有在网上发信息求职吧,为什么要找我?”颜明月的语气中略带不满。

    对方停顿了一下,“我们在网上看到您的信息,今天方便过来面试吗?”

    “不需要,谢谢。”

    “您是不想到我们公司吗?”

    “我已经有安排了,再见。”挂掉电话,颜明月看看时间,八点四十分,睡意被这通电话横扫全无,心里瞬间满腔怒火。

    窗外天晴气朗,明媚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屋内,落在床上,把被子晒得暖融融。但颜明月的心情却阴郁地如在冰窖,她烦躁地想将手机关机。

    自打从上海回到滇市的一周时间里,颜明月陆续接到七家招聘公司的电话。她已经很久没在招聘网站发布过求职信息,更没有告诉任何人要去上海工作的事,为什么突然有多家公司主动找她去面试?投简历去上海之前几乎没有公司找她,如今却像苍蝇般冒出一堆来。

    这些年,仿佛形成了一种规律。每当颜明月有了新工作,原本沉寂得如同一潭死水的招聘电话,就会一个接一接的频频打来。而这一次,上海面试之行的前后,这样的规律再次上演。

    若是在早期,颜明月会认为这是柯扁台搞的鬼,但如今,除了他,任何人都有可能。又或者,这背后本就是一群人的作恶。

    她强烈怀疑,又不知哪路妖魔鬼怪在幕后操纵着一些事,分明是不想让她离开滇市。

    然而被这些诡异事情一折腾,颜明月反倒更坚定去沪漂的决心。这背后究竟是谁在搞鬼她不知道,但过往任何一家前公司,那些掐着她脖子,想让她没命的同时,又想让她卖命的龌龊手段,都是她决绝离去的理由。再回头,无异于跳进茅坑里剥吃食。

    且不说就算这些人拿钱砸过来,颜明月都不屑,更何况他们依然带着傲慢,在等待她回去跪求施舍。挨了无数现实毒打的颜明月很清楚,他们给一份工资,要的可不仅仅是一份回报,而是磨刀霍霍想宰她。

    颜明月很清楚自己那点能耐,她连鲁青这样一个出社会不久的小客服都玩不过,又怎么可能斗得过那一群群的千年老狐狸?所以坚定远离畜生,是她唯一能做到保护自己的方式。

    颜明月正在做午饭,忽然接到上海号段的电话,“你好,明月,我是钱进。”

    “你好,钱总。”

    “你下个月初确定能到上海吧?”

    “能。还有一周时间,我得把家里的家具家电处理掉,房子退租。”

    “那你就月初过来吧。”

    “好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已经很久没在滇市找工作了,最近有好多家公司找我去面试。”

    “我是很真诚的,但还是要谨慎。”

    “谢谢钱总给机会。”话毕两人便挂了电话。

    钱进的最后一句话让颜明月心生怀疑,觉得他可能在云州打听过自己了,不然怎么会突然有多家公司打电话让去面试,这很不正常。当然,还可能另外两家公司也对她做了背调。

    这些年来,每换一家公司都感觉被关注,会有一些奇怪的事情发生,这让颜明月很反感,却又没能力应对。

    至此,颜明月去上海的事就算板上钉钉了。即将开启新生活,这是好事,但她却五味杂陈。

    颜明月回顾过往,那些水平仅是助理级别的,平时都能接到私单赚钱。而从入行两个月开始,就陆续被业内多家公司的老板或总监说在云州水平算不错的她,在服务了数十个不同类型项目,看着一个个经她手的曾经滞销盘,在一两个月内快速扭转局面,又或者服务不久的项目登上区域销冠。这样的她,不仅无私单可接,就连找工作都屡屡遭遇挫折。

    要么被骗稿,要么开极低工资,抑或找了份待遇不算差的工作,在快速做出成绩后,反而被公司与客户勾结,以手段压制甚至炒鱿鱼。

    最后被逼到不得不沪漂。甚至还未漂到沪,就又有莫名其妙的骚扰电话频频打来,一切的指向仿佛是要阻止她去上海。

    她是如此卑微,以至于想挺直腰杆站着挣钱,都那般艰难;她又是如此重要,以至于总有各种人渣,在多年间费尽心思,企图将她掌控。

    有时候颜明月会怀疑,自己莫非天生是招渣体质?不管怎么做,结局都是所遇皆渣。

    颜明月走到窗前,看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流与人群,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情绪。是憋屈,愤怒,无奈,解脱,抑或是兼而有之?她也搞不清楚,只在心里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这从来都是一个慕强的世界。出现在颜明月视线里的一些人,他们乐于将女人物化至卑微,同时将自己的身份升华至高贵,并认为其身份足以让她追慕。

    也许颜明月确实慕强,但在她眼里的强,与那些人认知里的强从来无关。孙道曾对颜明月说,“跟着我,我手里的资源足够让你………”后边的话孙道没直接说出来,他以为聪明的她会懂。柯扁台虽然只是一家小公司的老板,但他仅凭动动嘴皮子,就能利用身边的资源,将她的职场之路堵到寸步难行。

    这样的“强”,总是在不同时期不同场景以不同角色出现,但也仅是他们认知里的强而已。

    在颜明月眼里,他们所谓的“强”,说穿了不过是仗势欺人。此类自以为“强”,且想让她“慕”的男渣不少,让她遭遇的恶心很多。

    有些道德败坏之流,总想着把别人的便宜占尽。不仅想在工作上白嫖,甚至想把身体也白嫖。若是不顺从,那就百般刁难,甚至行业封杀。

    颜明月一直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知道什么钱能挣,什么钱不该挣。不是一路人,就不可能在一条道上走。然而可气的是,总有人想把她拖进泥泞歪道。

    沪漂,就是为了远离摧残她的一切。

    当得知颜明月沪漂的事确定后,柯扁台瞬间有种五雷轰顶的惊愕,继而生出肥水流入外人田的心痛,又有为他人做嫁衣的愤恨与不甘。

    他心想,当初要不是我给机会把明月领进这个行业,她怎么可能有今天的成绩。我那么用心良苦地培养她,那么器重她,她却辜负我的真情。这个女人换了一家又一家的公司,甚至跑到上海也不愿意再回头,真绝情。

    柯扁台从未如此焦虑过,在滇市甚至整个云州省,他尚且能凭着手中的权力与资源去堵颜明月的职场路。但在上海那样的大城市,可不是他的人脉所能左右的。

    明月去上海,一旦见了更多世面,认识大城市里的人之后,恐怕就再也瞧不上滇市这种小地方了。

    大城市诱惑太多,明月难免被乱七八糟的人与事迷惑,万一被某个渣男勾搭上,在那座城市里安家立业……

    柯扁台一想到这样的结局就懊恼地想爆粗口,心里如同被压上了一块巨石。

    凭什么自己培养出来的人让别人抢了去,这是他绝不能接受的。

    如果颜明月在上海发展得好,他就再也没机会了。可按以往她到一家新公司,大多数不超过三个月就离职的频率,去上海待不下去,镀一层金回来后,进他的公司那也挺好。用云州标准的工资雇到来自上海有着漂亮从业履历的人才。

    一想到这,柯扁台立刻转悲愤为兴奋,他要紧盯着她,一有情况立马制定对策。他总是善于从颜明月的每一个动态中,挖掘出有利于自己的信息。

    与柯扁台有着同样心思的还有程耳,当钱进告诉他,颜明月确定到自己公司时,程耳心里百般不是滋味。这个女孩在黑力工作时的一幕幕仿佛就在昨天,如今她却要去上海了。

    即便用过很多办法,都没能让颜明月回头,程耳依然不愿放弃,他还想做些什么来引起她的关注,他希望她在上海镀完金后,再回黑力。

    鲁青这条关联线已经断掉,幸好能认识钱进,这样自己就能第一时间得知颜明月的情况,这对程耳来说,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柯扁台再次跟张史联络,想让他帮忙留意颜明月在非凡广告的情况。

    张史和钱进本是同时期的地产人,一个圈子里熟识的人很多,上海虽然很大,做地产广告的圈子却很小,打听颜明月的情况不费吹灰之力,背地里对她做些事情也是轻而易举。

    “非凡广告我知道,就是一家很小的公司。去年只有一个项目,都快倒闭了,而且这家公司老板经常拖欠工资,颜明月竟然去这样的公司。”张史的言语间带着些幸灾乐祸的欢快。

    “唉呀,怎么会这样呢?看到明月去这种公司,没能保护好她,我是真的很痛心啊。”

    柯扁台是真难受,颜明月宁可去这样的烂公司,都不愿回头看他一眼。但他很快又高兴起来,这样的烂公司,估计颜明月三个月不到就会离开,在上海碰壁之后,她一定很快回到滇市。

    颜明月去上海面试的第一天下午,去了哪家公司,柯扁台查不到。与其去一家他关注不到的公司,不如让她去钱进的公司,这样他还能掌控得了事态。

    颜明月不会知道,那天手机的无故坏掉,反倒成为她到上海发展的助力。

    后来颜明月因为服务顶级豪宅出尽风头,张史悔不该当初,如果不听柯扁台的话,给个一万多点的月薪,没准她就不去钱进那边面试,就能留下来给自己带来更多了。

    阳春三月的滇市,到处都是万物生发,春意盎然的景象。

    下午五点二十六分,在航站楼外,从网约车上急匆匆揪出行李的颜明月气到想爆粗口,但她知道不能。距登机时间仅剩十来分钟,她不敢想象,今天若去不成上海,自己该怎么办。

    超过约定时间接车,路上又一边开车一边刷手机抢单,直到颜明月实在忍不住指责司机后,他才停下手开车。但即便这样,也没见提速多快,感觉就是故意的。我跟你无怨无仇,你这是成心让我赶不上飞机呢!

    憋着一肚子火终于赶到机场,又遇上交通管制,车只能停在1号门附近,要去2号门办登机的颜明月,拖着行李带着几近崩溃的心情冲向大厅。终于气喘吁吁地跑到办理登机牌的柜台,却发现排着长队,颜明月急得想哭。

    向来做事都是提前规划好时间的颜明月,从未如此狼狈不堪,她厚着脸皮请求最前边的一对夫妻让她先办登机,被很不客气地拒绝。无助的颜明月只得走到队伍最后排起队,但那长长的队伍这么排下去,肯定搭不上航班了。那对夫妻办理好登机牌离开后,急成热锅上蚂蚁的颜明月再次厚着脸皮,向下一位乘客请求插队,得到允许的她带着万分感激的心情,向对方道谢后迅速办理登机。

    因为行李超重,需要到另一个柜台交费,又是一路急奔快跑过去。收费的工作人员慢悠悠地告诉颜明月,航班晚点了,要半小时后才到。她那一路上都在紧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下来。

    起飞时,感觉飞机是接近九十度突然直蹿上天的,颜明月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没见过啥世面的她暗自嘀咕,难道飞机起飞是这样的吗?这是她人生中第二次坐飞机,第一次是半个月前,到上海面试。

    俯瞰高空下越来越远的滇市,颜明月心中长舒了一口气,终于有惊无险地离开这片曾经给自己带来无尽伤害与痛苦回忆的土地。

    但今天飞往上海前的这些不尽如意,仿佛也在预示着,她此后沪漂的种种不顺。

    坐在临窗位置的颜明月看着地面上的景物越来越小,开始渐渐模糊,过往的很多事情却愈发清晰地浮现于脑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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