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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章 前途

    赵国,国都。

    一份密报抵达国都后,一分为七,分别送入到不同的地方。

    其中一份密报直接送入一座华丽府邸内,经过重重关卡,最后放在一张书案上,被一只保养得极佳的手拿起。

    坐在书案后的是一个略显年纪的男人,相貌堂堂,自有雍容贵气。他一个字一个字读完密报,显得极是专注。

    看完密报,他凝思片刻,方摇了摇头,道:“以三万步卒对阵一万铁骑,居然是北疆铁骑全军覆没。若换作是我……不行,我只会带骑军。”

    他放下密报,提高了声音,道:“来人,备马,我要进宫面见父王!”

    片刻之后,他就站在了王宫御书房内。

    仍在盛年的赵王摆开了沙盘,周围放着些代表着步卒或骑兵的模型。书房内一边站着三位皇子和一位公主,另一边则是几位将军。

    此时一名将军皱眉道:“我等已经推演了无数遍,都打不出这样的战绩。就算士卒持连弩,训练精熟,一旦骑军逼近,肯定会有慌乱失措。只要稍微一乱,被骑军冲入阵中,溃败不可避免。”

    一名留着短须的皇子道:“若是步卒中加入我的骁云尉,或可一战。但是我只训练出五千骁云尉。”

    另一名最年轻的皇子道:“大哥,你的骁云尉整整练了三年,人家立界域才三个多月。”

    一直沉默不语的赵王此时道:“看来青冥不是用的常法,我们在这里猜也猜不出什么,最好是过去看看。也许是太初宫那些老杂毛故弄玄虚,偷偷往那边堆了些大杀器。崇虎,这事就交给你了。”

    房内一名将军即道:“遵旨。”

    赵王看着有些凌乱的沙盘,缓道:“用了邪术也好,动了仙器也罢,但在吕暝眼皮底下,不可能用太过分的手段。所以现在青冥已经有了正面对决中剿灭一万精锐铁骑的战力,这是事实。正好安国写了封信过来,她说了一计,我觉得可以一试。”

    “王上,是何妙计?”将军皇子们都很好奇。

    当年没有远嫁西晋之前,李如一的封号是安国公主。虽然近年来她风头越来越盛,已经把皇后挤兑到完全没有声音,西晋上下只知元妃、不知还有个皇后的地步,但在赵国,当年相识的人还是习惯称呼她为安国公主。

    赵王道:“封卫渊为宁西节度使,准其自开府帐,任命百官。”

    众人皆是大惊,但越是细想,越觉得余韵无穷。

    大皇子道:“吕暝必是不能容此事发生的,但万一他真的昏聩,不管呢?”

    赵王伸手虚按,沙盘随即变幻,化为西域地图,然后伸指在上面一划,将赵国和青冥连在一起,然后道:“既然是我赵国的节度使,当然要把这块地连回来。我们先向西,再向北,从巫族地域中开一条路过去。如此一来,西晋西边出路就全在我大赵手中!”

    一直没有说话,仪态雍容的三皇子道:“大哥,吕暝也不至于昏聩到这种地步。但有我们封赏在前,他给的就不能比我们低太多。可是宁西府已立,封赏给高了底下诸臣也会不满。我们只要抢在他之前把封赏旨意送到卫渊手上,接下来就可以坐看西晋内乱了。”

    一位满身书卷气的将军道:“以我推测,此前或许太子一系一直在打压青冥,也是想打压太初宫,才有了进攻之举。只是他们也没想到竟会是如此惨败,现在骑虎难下。现在想要拔掉青冥,恐怕要起三十万大军,而且还要和太初宫彻底交恶,所以我认为已无可能。借晋王封赏,安国公主或许还可顺势剪除太子羽翼,一举多得。”

    “传我旨意,遣使西域,即日出发!”赵王作了决定。

    安赵郡,宁西府城。

    陈到和岳晋山相对而坐,将手中一封密信递了过去,说:“王上准备下旨,削你三年俸禄,官降两品,原职留用察看。”

    岳晋山不见神色波动,道:“我刚愎自用,一时糊涂,擅动兵马,如此处置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陈到喝了一口茶,缓道:“老岳,我想听句实话,青冥能不能破得了?”

    岳晋山双眼精芒一闪,道:“他们的枪阵有重大缺陷,难以转向。只要以铁骑两翼包抄,胜之不难。只是当日我过于托大,一味正面进攻,才招致惨败。只要给我二十万大军,尽起我麾下的北境精锐,青冥一月可破。”

    陈到慢慢点头,道:“和我所料不差。”

    他起身来回踱步,斟酌着用词,道:“原本我觉得青冥只是癣芥之疾,但这一战之后我才发现,他们已经是我大晋的心腹之患!此时不除,未来必生祸端!”

    “可是……”

    陈到抬手止住岳晋山,道:“我知道你想说大家共御巫族,没必要自相残杀。可抵御巫族重要,以谁的名号抵御也很重要。现在养虎为患,二三十年后,在这里抵御巫族的说不定就是卫国,就是太初宫。老岳,我们毕竟是西晋之臣!”

    岳晋山一时无言以对。

    陈到用力一挥手,道:“你我再通力合作一次!我去游说朝中大员,政事堂诸公,给你要来足够钱粮兵马。太初宫那边也不用担心,四圣书院和剑宫都可以出手牵制。你要做的就是荡平青冥,最好能将卫渊斩杀。此子不除,必是大晋心腹大患!”

    “这……是不是有些过了?卫渊现在不过一道基小修,就算他将来能成就真君,门派和我等诸国也是各有安置。何至于此?”

    陈到叹了口气,说:“我一生精研术数气运,这些时日总是心神不宁,就不断测算。前些时日突然天地气运变动,似有不得了的宝物现于世间。我心血来潮,就多方卜算,虽然没有测到那至宝的痕迹,但却无意中窥见一点天机。”

    他停顿一下,一字一句的说:“那卫渊气运黑中透血,与我大晋国运相冲,不是灾星就是反贼!只是此前他气运被重重遮掩,根本测算不得。现在想来,当初太初宫派他西来,应该也不是普通的历练,实是不怀好意。”

    岳晋山也唯有一声叹息。卫渊若气运果真如此,那必不能留,无论他做不做有损于西晋之事,都是如此。

    陈到此人向不轻言,他既然这么说得这么肯定,那就是有十分把握。就算太初宫出手遮蔽了卫渊的天机,但陈到依然有很大机会说服诸公,说服晋王。

    就在此时,侍从来到书房外,道:“大人,王都来的密旨!”

    陈到接过密旨,打开一看,脸色忽然大变!片刻之后,他才长叹一声,面露苦涩,把密旨交给了岳晋山。

    这是晋王口述、政事堂代拟的密旨,与正式旨意效力等同。密旨中要陈到抽调精兵悍将,扮作马匪,拦截赵国即将到达西域的秘密使团,务必不能让那封卫渊为宁西节度使的旨意送到卫渊手上!

    岳晋山看过密旨,瞬间推想出种种后续变化,也惟有一声叹息。

    此时卫渊已经巡视过曲柳镇周边,顺带着在安赵郡边缘转了转。安赵郡的守军没像宁西郡一样闻风而逃,但面对马匪作派的数百面具骑士也是忍气吞声,退避三舍。

    卫渊没有去挑战陈到和岳晋山的底线,试了试安赵郡守军的应对,就原路返回,又在空无一人的曲柳镇中穿城而过,再敲了敲郡守府的门。

    这一次郡守大人是真的不在。

    据门房说,郡守大人几天前就出城勘察郡内风土人情去了,没带随从,至今未归。

    袁清言好歹也是法相修士,卫渊也不可能在茫茫山野中抓到他,于是二过郡守府大门而不入。这么来回两次之后,袁清言的名声应是毁了。

    在外震慑一圈后,卫渊返回界域,再兑换了一批史书,然后对照着地图沙盘,开始查阅人族开疆拓土后都是如何确定领地归属的。

    此时汤仍有大义,乃是天下共主,唯一天子。

    天下之地,不管是不是人族占据的,理论上都属于大汤天子,不止九国如此,四大仙宗也是如此。

    其次就是九国开疆拓土,界石属于谁,这块疆土就是谁的。界主担任百年郡守后界域就要移交给各诸候国,也有极少例子是移交给汤室,成为大汤直属领土。

    只是此时天下诸侯强而天子弱,汤天子直属领地放在九国中属于倒数三位,勉强不是垫底。

    大多数人族新增疆域最后都是归属于各诸侯国。从这里就能看出诸侯国与宗派之间的分立和制衡,管制凡俗、控制边疆以各国为主,宗派则是负责培育高修,自身弟子来源依托于各国。

    最后一个出路则是各宗派的山门,这是归属于宗派的直属领地,是真正的治外之地,不归九国管,只是名义上奉汤天子为主。

    如太初宫就有三处山门,位于云州、甘州北部的北方山门最小,但方圆也有六千余里。仙宗当中,大宝华净土虽然只有一处山门,但宝华净土方圆超过万里,几乎可称为地上佛国,任何王令都无法在净土通行。

    此时卫渊也不得不开始思考青冥的前途,将来究竟是走哪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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