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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卷春风至 第六章 风重起,待蝉鸣

    砰——

    巨大的响声不绝于耳,整座大殿在此刻,都摇晃起来。

    一道鲜血出现在周迟嘴角,他退后数步,而青衣男人的身形,只是晃了晃。

    论境界,两人没有区别,但真交起手来,有太多因素可以决定胜负,比如经验,比如道法……

    最重要的,还是玉府里的气机纯粹差距。

    “可笑,东洲的修士,也能称之为修士?”

    青衣男人身形掠过,不断逼近周迟,他身上的气机散开,不断清理自己身侧的那些剑气。

    周迟掌中剑一抖,一条剑气立马顺着剑尖滋生,顷刻间,那条剑气横切而去,直面已经逼近自己一丈之内的青衣男人。

    “不入流的手段!”

    青衣男人挥袖,一道青色玄光自衣袖里撞出,直接将那道剑气撞碎。

    仍旧不曾祭出本命法器的青衣男人,面对这一剑,竟然自负到伸出双指,夹住剑锋。

    咔嚓一声。

    剑身之上,已生裂痕,再之后,剑身崩断。

    手握剑尖的青衣男人冷笑一声,只是还没说出话来,便看到周迟提着已经断了的剑,再次递出一剑。

    似乎佩剑折断,对于眼前的少年,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

    “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也罢,今天便成全了你,让你好去黄泉寻你们那些师门长辈。”

    青衣男人一掌拍出,磅礴气机从掌心涌出。

    那柄剑已经断开,没了神意,在这一掌之下,只得寸寸断裂,很快便只剩下剑柄。

    似乎下一刻,这一掌便要落到周迟身上,到时候,这一场闹剧,就要彻底结束。

    周迟不说话,只是眉心骤然裂开,一道剑光闪烁,就要迸发出来。

    “还不死心?”

    青衣男人漠然以对,知晓这是剑修的最后手段,以驱动玉府里的那心头物,要和他玉石俱焚。

    但哪有这么简单?

    或者说,一个小小东洲的年轻剑修,也配跟他玉石俱焚?

    他大袖摆动,手掌在此刻急速冒出一道青光,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在这里汇聚而成一只青色大手,大手落下,直抓周迟的天灵盖,青光交织,要在这里硬生生将周迟的头颅整个包裹住,让他的眉心那道剑光无法真正绽放。

    周迟仰起头,只是松开手中剑柄,然后吐出一个字,“来。”

    在周迟吐出那个字的当口,青衣男人顿觉身后汗毛倒竖,他的掌心气机大作,想要尽快将眼前的少年打杀,但依旧晚了一步。

    刹那之间,有一柄飞剑,瞬间掠到他身后。

    一撞而过。

    飞剑洞穿他的肩膀,带着鲜血,穿过满殿剑气,落入周迟手中。

    青衣男人吃痛,闷哼一声。

    握住自己真正的本命飞剑的周迟面无表情,已经一剑横切,剑气在狭小的空间里拉出一条璀璨白线,卷着其余剑气,向前撕扯而去。

    这一剑,要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更为强大。

    作为剑修,拿不拿剑,拿的是不是自己的本命飞剑,完全是天壤之别。

    青衣男人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耻辱,他身为玉京山的修士,一向自视甚高,若是对面的布衣少年是中洲那边的天骄也就罢了,可一个偏远东洲的年轻剑修,竟然能让他受创至此,他接受不了。

    那是前所未有的耻辱!

    他大袖飘摇,在满是剑气的大殿里,不停搅碎周迟的剑气,那一剑的剑气之盛,还是出乎他的预料。

    在顷刻间,伴随着嗤嗤的响声,他的青衣也被撕开数道口子。

    这件法衣他也同样祭炼多年,但在此刻,终究是没有敌过这如同海浪般,一次又一次拍打在他身上的无数剑气。

    这大殿里的剑气符箓,实在是太多了……

    他的发髻也被一道剑气斩下,一头长发,就此落下,到了此刻,他再也没有什么从容神态,反倒是有了些癫狂感。

    ……

    ……

    “张道友,我来助……”

    “滚!”

    “好。”

    已经退到大殿外的徐野忽然开口,只是话没说完,便被对方斥退。

    不过他倒也不生气,他本就不愿意掺和进来,对方一个滚字,让他十分满意。

    ……

    ……

    被彻底激怒的青衣男人,一颗道心摇晃,再也没有任何留手,毕生修为在这里肆意绽放,一个青色小碗出现在这里,悬停半空之后,随着青衣男人拂袖,小碗瞬间倾覆,无尽的气机从碗里倾泻而出,如同一条长河,浩浩荡荡,要在这里淹没周迟。

    周迟紧紧攥住手中飞剑,体内玉府里的剑气更是在不断奔腾,充斥在他的每一条经脉之中,飞剑微微颤鸣,不是害怕,只有兴奋。

    他脚尖一点,身形一掠而过,提剑杀入那条“长河”之中。

    青衣男人看着这一幕,双手不断结印,那些青色的气机在顷刻间便幻化成无数条铁链,在这里纵横交错,直接构建成一座大狱。

    既然对方如此自信,那他就先锁住周迟,然后再用气机将他薄皮削骨,折磨致死,如此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大狱”之中,此刻剑气和气机不断碰撞,剑气和气机的厮杀,已经到了最为白热化的阶段。

    青衣男人驱使着那个青色小碗,脸色也变得苍白,此刻他体内的气机运转,已经变得有些缓慢,伤口附近,更是刺痛不已。

    后知后觉,他才反应过来,原来之前周迟那一剑,并不是简单伤他而已,那少年,在他伤口处,留下了一道隐秘剑气,此刻随着他运转气机,那剑气已经顺着他的伤口,侵入了经脉之中。

    “真是个心思深沉的小畜生!”

    青衣男人狞笑一声,“等我杀了你,再来处理你这些微末手段。”

    在短暂瞬间,他便做出了决断。

    他暂时不去管自己体内的那些剑气,而是打算先杀了眼前的周迟。

    但下一刻,他最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自己那重重构建的“大狱”忽然在此刻,开始破碎,一道充沛的剑气,瞬间将那些锁链破碎,撕开了大狱。

    连带着他那件本命法器都已经满是裂痕。

    有一枚剑气符箓,同时消亡。

    这让他心痛不已,更胜过师弟死于自己眼前。

    那个身上布衣到处都是缺口的少年重新出现了。

    然后又消失了。

    青衣男人一怔,随即开始找寻他的身影,却发现下一刻,他已经到了自己身前,手中无剑,并指为剑,朝着他眉心点出。

    而那柄飞剑,悬停在他身后,开始吸纳这大殿里的残余剑气。

    如同鲸吞!

    青衣男人的衣袖被周迟双指撕开,继而在他手臂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青衣男人下意识一掌拍出,只是因为体内那道剑气的缘故,所以他这一掌,威势远不如之前。

    周迟屈肘在前,和那一掌相交。

    然后顺势后退,握住自己的那柄本命飞剑。

    “不好。”

    青衣男人皱眉。

    “晚了。”

    这是周迟第一次跟青衣男人开口说话。

    大概也是最后一次。

    他递出一剑。

    那吸纳了无数剑气符箓的残留剑气的飞剑被他递出,剑气大作!

    整座大殿在此刻都摇晃起来,宛如一场狂风,要将这座大殿彻底摧毁!

    之前青衣男人认为周迟连跟他玉石俱焚的资格都没有,但真的没有吗?

    无数的剑气,在周迟递出这一剑的时候,便开始朝着四周散发,以最为决绝的姿态,朝着青衣男人而去。

    这座大殿的一切,似乎都要被这一剑,直接斩开。

    当然,也包括眼前的青衣男人。

    大风吹得周迟的布衣猎猎作响。

    周迟嘴角溢出一道鲜血,缓缓流淌。

    啪的一声。

    那个青色小碗碎了。

    碎瓷片掉落下来,被剑气斩碎。

    青衣男人吐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一座大殿,摇晃不停,无数青瓦跌落,只是尚在半空,便被那霸道的剑气反复斩开,最终化为齑粉。

    地面更是沟壑纵横。

    青衣男人的青衣到处是缺口,衣下的身躯,已经出现了不知道多少道伤口。

    鲜血顺着他的伤口一直流淌,染透他的青衣。

    到了此刻,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小看了眼前的少年,但那又如何?

    “想要玉石俱焚,那就来试试,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青衣男人狞笑着开口,癫狂至极的他青衣飘动,体内的气机在此刻完全倾泻而出,硬生生迎上那一剑,在漫天的剑气里,他一身气机反倒是好似风助火势,越发汹涌。

    两道气息,在这里相撞在一起。

    轰!

    恐怖的气浪在这里发出音爆声,如同闷雷,连绵不断。

    这是剑气和气机的厮杀,这也是周迟和青衣男人之间的较量,再说大一些,这或许便是东洲和中洲的较量。

    周迟身上也出现了许多伤口,他的玉府和灵台,更是出现了一道裂痕。

    他们虽然是同境,但正如青衣男人所说,中洲和东洲的修行之法,差得太多,他的剑气,不如对方的气机纯粹。

    若不是他之前的那么多布置,他不可能将眼前的青衣男人逼到此等境地,但只是这样的境地吗?

    周迟的双眸十分冰冷。

    眼前人,该死在他剑下。

    但下一刻,周迟的剑便再碎了。

    他的剑碎过一次,但那一柄,并不重要,可这一柄,却切切实实是他的本命飞剑,在玉府里温养数年,和他早就心意相通。

    此刻本命飞剑已碎,对于剑修来说,便相当于死了一半。

    但他还有一半。

    他握住那只剩下一半的飞剑,往前踏出一步,在受到那无数气机的侵扰的同时,狠狠将手中剑插入青衣男人的心口。

    与此同时,青衣男人一掌落到了周迟的心口。

    轰隆隆——

    大殿的柱子碎了,一座大殿,轰然倒塌!

    烟尘四起。

    这座破败野庙,成了一片废墟!

    ……

    ……

    “张道友!”

    废墟前,徐野大声呼喊,满脸焦急。

    就在此时,一道青光从废墟里拔地而起,是一枚玉蝉,飘落到徐野身边,凝聚成一道虚影。

    正是之前和周迟交手的青衣男人,张选。

    “张道友,没事吧?”

    徐野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对方,心中却是泛起惊涛骇浪,张选这个样子,显然险些就被玄照一剑斩了,此刻这道虚影,便是失了肉身的神魂了。这肯定是最后凭着心头物才侥幸躲过一劫。

    张选漠然看了一眼徐野后,才淡然道:“那畜生的修为一塌糊涂,若不借助外物,早被我打杀了。”

    “啊……那是自然,小小玄照,哪里是张道友的敌手?”

    徐野开口附和,心中却暗骂,这他娘的肉身都没了,还能如此脸不红心不跳的说些屁话?!

    “此间事了,我有些感悟,要回玉京山潜修了。”

    张选看了一眼徐野,“今日之事,你如何看?”

    徐野一脸真诚,“张道友道法通天,轻而易举便杀了祁山余孽玄照,只是之后顿悟,想在修行上另辟蹊径,至于具体如何修行,哪里是我能看透的?”

    张选感慨道:“可惜李师弟冒失,非要独自一人先来,中了那畜生埋伏,我也救援不及。”

    徐野也一脸惋惜,“真是可惜了。”

    “对了,张道友,那玄照?”

    徐野看了一眼废墟那边,他用神识探查过了,确实再无生机。

    “自然是尸骨无存了。”

    张选淡然不已,“小小东洲剑修,不值一提。”

    “啊哈哈……是极,是极。”

    ……

    ……

    两人,准确来说,是一人一魂就此远去。

    半个时辰后。

    一道人影折返,正是徐野,重新回到废墟前,他站在庭院里,再次散出神识,探查四周。

    他甚至在废墟里翻找了一番,的确没找到任何尸骨。

    就连之前的那位玉京山的修士李云尸骨,也都找不到任何了。

    “真死了?”

    他自顾自点头,倒也合理,毕竟之前张选的肉身都没了,那大殿里最后的气机撕扯,足以毁去他们这个境界的修士体魄。

    片刻后,他转身离去。

    一个时辰后。

    徐野再次折返,然后再离去。

    第三次折返,则是在一个半时辰之后,这位宝祠宗的修士,再次返回,到了此刻,再次探查之后,确认没有任何生机之后,这才长舒一口气,心满意足地离去。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就在远处的一座矮山上,浑身流淌鲜血的周迟正默默看着他。

    他掌中还攥着一张剑气符箓。

    直到徐野彻底远去之后,周迟才放松了些,运转仅存不多的剑气,让身上的伤口结痂,不再淌血。

    伸手从怀里掏出那个羊皮册子,周迟平静翻到最后一页,手指颤抖的写下玉京山和宝祠宗几个字。

    然后在后面,又添补了张选和徐野的名字。

    “果然如此。”

    然后周迟自视玉府,体内的天门、玉府和灵台,都已经满是裂痕。

    如今他的情况虽然糟糕,但实际上只需要花时间去修复天门玉府和灵台即可,这个时间或许漫长,但不会影响太多。

    他足够年轻,如今不过十七岁而已,十五岁他便破开了天门,成为了祁山的内门大师兄,是东洲公认的年轻一代剑修最天才者。

    不过他还是皱了皱眉。

    之前和张选的最后时刻,他其实完全可以让张选形神俱灭,因为他还有两张最好的剑气符箓没有拿出来。

    那些剑气符箓,是他这几年绘制的,都是他的保命手段,只是这一战,几乎已经消耗殆尽。

    而之所以最后没用出来彻底杀了张选,道理简单,他需要人来证明祁山内门大师兄“玄照”已经死了。

    而徐野不太够。

    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有时间继续成长,去报仇。

    只是和张选一战,他发现了一件十分麻烦的事情,那就是中洲的修行之法,真要胜出东洲太多。

    之前自己若不是借助那些剑气符箓,只怕一开始,就是全面落于下风的景象。

    没有任何可能杀了张选。

    两者交手,完全像是壮汉玩弄稚子。

    两人境界相当,本不该如此。

    换句话说,如果继续修行祁山的剑道,那么报仇一事,几乎便不可能完成。

    但……祁山已经是东洲一流的剑宗。

    剑道一脉,东洲其余剑宗,有比祁山强的,但剑道修行,只怕难有质的碾压。

    心中微动,周迟再次翻开那本羊皮册子,取出那张纸条。

    “周迟,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件事……”

    看着这张纸条,周迟沉默片刻,忽然笑了起来。

    一念及此,他体内忽然轰地一声巨响。

    如同平地起惊雷!

    那些仅存的剑气,在顷刻间从经脉里往外而溢出,同时再次给周迟的身躯造成数道伤口。

    体内的一座天门、玉府、灵台在此刻,都轰然碎裂!

    周迟吐出一口鲜血,身形摇晃不已。

    此刻,这位曾经的东洲年轻一代的第一剑道天才,境界一路下跌,从天门境到玉府,再从玉府跌落灵台,最后更是跌出灵台。

    也并未在方寸和初境停留。

    一瞬之间,他已经重新变成了那个不曾踏足修行大道的孩童。

    此刻,周迟仿佛看到了那个当年站在祁山山门前的孩童,那个时候他抬头看着眼前的山,满眼向往。

    但那个时候,他没有玄照这个名字,他只叫周迟。

    只是周迟。

    “既然如此,那就再来一次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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