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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章·【OE(OPEN ENDING)·“她与他的伊甸园”(上)】

    “好,各位‘观测者’们,如果愿意接受这样的结局,那请在这里停止。”

    “……”

    “啊……你好像还没从激烈的剧忆镜片中缓过神来呢。回神啦,先看看我些话吧。”

    “……”

    “嗯?你问什么是‘观测者’?”

    “……”

    “类似至高之主那样的视奸之人。嗯,算是吧,你说得很对。”

    “……”

    “你们已经知道了‘宇宙之书’的概念,通俗而言,就是无数个‘世界之书’组成的超大书籍,终极目标是为了达成‘诸界的TE’。”

    “……”

    “不理解吗?你露出了困惑的神情呢。好吧,那我用另一个更熟知的概念来解释吧——‘时空记录体’。”

    “这是之前已经说过的概念,当一个生命体的位格足够高,该个体在宇宙中留下的痕迹,会悄然无声形成一种‘时空记录体’。它会实时记录该个体的出生、经历、死亡。

    “这种‘时空记录体’一经出现,毫无征兆,也不会通知本人,往往会漂浮于宇宙之间,如同一个肉眼不可见的宇宙垃圾。

    “在漫长的漂浮中,‘时空记录体’可能会被其他生命感知到,从而被阅读——就像一本漂浮在宇宙中的【书】。

    “它会自动记录某个生命体的一生。

    “至高之主,之所以能一直视奸苏明安,就是因为祂意外捡到了苏明安的‘时空记录体’,名为《第一玩家(苏明安)》。这点很久以前说过啦。

    “‘时空记录体’的存在形式以最佳熵减衔接链形成,如同细胞般紧密结合,呈现文字的形式,没有混沌地逸散,也没有无序地游荡。它是固定的、有序的,是绝佳的熵增对抗道具。

    “‘宇宙之书’对抗熵增的原理,就与‘时空记录体’类似。唯一不同的是,‘时空记录体’的情节是自动生成的,‘宇宙之书’的情节是由剧忆镜片一点点人工拼接而成的,需要在漫长的岁月中,慢慢地收集、排列、打造。

    “好啦,听懂了吗?听懂了就动一动手指。”

    “……”

    “嗯……你再度露出了困惑的神情呢,一目十行不是什么好习惯。不懂的话,就回头再看一遍吧。不过,其实不懂也没关系,我只想表述一个结论——回答你最初的问题,什么是‘观测者’。”

    “……”

    “‘观测’,即存在。

    “‘叙事锚点’落在哪条世界线,哪条世界线就成为唯一真实。这条真理不仅放在罗瓦莎适用,宇宙也一样。

    “所以,大量的‘观测’,会让被观测到的‘剧忆镜片’不断深化,直到正式落入‘宇宙之书’。比如灯塔先生,他也曾当过‘观测者’,他曾经作为侦探观测过爱丽丝的人生,作为香蕉魔女观测过黑莓大帝的人生,作为可恶的染绿毛者观测过最美喜鹊的人生。是他的观测,让这一切变为了唯一真实。”

    “而那些没有被‘观测’到的可能性,诸如四亿多个失败诺尔的可能性、明和影的可能性……因为没有被‘观测’到,失去了唯一真实的意义。这就像叠影与诺尔的区别,大家已经明白了。

    “观测未必是‘高维者俯瞰低维者’,也有可能是‘平级之间的注视’,甚至有可能是‘自己观测自己’,比如,‘未来已经度过劫难、失去记忆的我们,观测还没有度过劫难的我们’,就像……你。”

    “……”

    “呵呵……‘玻璃壳’外的你,意识到了什么吗?”

    “……”

    “不过,无论你身在多么遥远的文明、在什么时候开始了‘观测’,我都要感谢你‘观测’到了这一切。而你,也可以选择你愿意接受的锚点。”

    “……”

    “所以,如果你希望一切在这里终止,那么就请你停留于这一块剧忆镜片,不要再往下‘观测’了。”

    “……”

    “嗯?你问我是谁?”

    “……”

    “我只是一个模仿至高之主、在《第一玩家(苏明安)》这本‘时空记录体’上乱插文字的人。毕竟,我的权柄是创生。凡是‘时空记录体’,在它们自动生成的同时,我都能插手纂改一两笔。”

    “……”

    “还没猜出我是谁吗?哦,哦……好像猜出来了。没错,是世上最完美的喜鹊先生。好了,选择你‘相信’的结局吧。”

    “虽然。”

    “它们都将发生。”

    “不管你将作出什么选择,我就涂改文字到这里了,有些累了,我要继续睡大觉了……”

    “请继续你们的观测,观测者们。”

    “再会。”

    “哦,不对,应该叫你们……”

    “‘玻璃壳’外的至高之主们:)”

    ……

    ——“我”看见他道别了荆棘密布的神座。

    ——“我”看见他取下了背后的白色触须与神的光环。

    ——“我”看见他涂上粉末,遮掩了锁骨的两颗星星,遮住了手背的白色纹印。

    ——“我”看见他收拢了全身的光辉,卸下全身的“盔甲”与“刀剑”,褪去时间之戒,褪去腕表阿独,褪去诺亚之链,褪去蓝红色的耳坠,将耳侧几缕稀缺的白发割断,轻轻亲吻便松开。

    他纯然的,单调的,安静的。

    一身布衣,孑孓而立。

    像一位仅仅是熬夜过多、有些黑眼圈的大学生。

    ——巧克力的丝滑在口中回荡,湖水翻腾,白色门扉渐渐闭合。那红发披肩的女人身影消失,天使的颂歌消弭。

    安静的,安静的回响啊。

    满目疮痍的世界,骤然洁净而纯白。

    梦的使节——那位拥有漆黑长发与漆黑眼瞳的少女,漂浮着,微笑着,握住他发抖的双手。

    肤色苍白,指节青紫,青年显然并不平静,但却露出了一个……无比洁净、温和、柔软的微笑。

    一个念头的摇摆。

    ——青年选择走向了被大众裹挟的自由。

    吃下巧克力,回归玥玥的梦中。

    这是他自己的意志,是他自己的选择。

    他不敢赌死亡回档此时是否生效,若是无效,一切尽毁。

    长途跋涉了那么久,眼下有一个近乎于完美、仅是稍显遗憾的结局。在无法回头的情况下,他决定停下心中的电车。

    打开车门,走下车厢,前方是阳光与云彩。

    一个沉眠于疼痛过久的旅人……终于可以选择下车。

    他走向了幸福、平静与毫无波澜的未来。或许,这本就是一个更好的决策,谁也无法判断。

    “好了,好了,好了……”

    梦的使节拉住他的手,缓缓将他带入怀中,节制地抱住了他瘦削的身躯,他犹如一只衰弱的猫,几乎能摸到骨头。

    “没问题的,谁也不会再伤害谁了。”祂温柔地低声说,黑色的发丝一同舞动:

    “在我的梦境,所有人都会得到安宁与幸福。不是虚假的幻梦,不是自我逃避,而是一个高维用尽四亿两千三百二十七万三千零三十一次轮回撑起的……【理想之梦】。”

    “它会存续,且会永远存续。因为是梦,所以不需要耗费太多的能量,我能永远地维持下去。”

    “安心吧,明安。我们都可以休息了。你的任务,已经超常完成了。”

    “不用再压迫自己、不用再谴责自己、不用再说什么赎罪的话……”

    “如果让所有人幸福地活下去也是罪的话……”

    梦的使节说到这里,露出微笑:

    “那么,好人们简直罪大恶极了吧。这世上,可全都是大坏蛋了。”

    “安心吧……”

    她的手指插入他的发间,温柔地梳理着,羽毛般柔软的声音,平复着他心中浅淡的哀伤。

    像是,他们小时候,一起坐在街头看炸油条的大叔。冷风吹过,两个瑟瑟发抖的小孩抱团取暖,油条与煎饼的热气飘向天空。

    “……世界,今天也在正常运转着。”

    ……

    今天是一个艳阳天。

    白发碧眸的青年在床上睁开眼睛,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斑斓阳光顺着竹窗洒落,在他脸上留下方形的光斑。

    “——小树,早起练刀了!”忽然,窗外传来女声。一个扎着白色蝴蝶结的黑发少女,身着红白色交领汉服,坐在窗沿,嘿嘿笑着:

    “小树,太阳都要晒屁股了!叔叔阿姨留了包子,叫你吃了再练!”

    吕树眨了眨眼,看向窗上的林音:“……爸爸妈妈呢?”

    林音晃着双腿:“你记性真差,他们昨天就下山啦!他们说‘就算我们隐居深山,至少不能连手机都不会用,否则万一有一天小树下山了,根本不知道怎么生存’,所以他们下山去学习现代人的东西啦,这是很多家族的决定,派出了不少大人呢……”

    林音瞥了一眼吕树:“哼,就你这呆子样,恨不得一辈子扑在刀上,怎么可能下山嘛。”

    “不,我……”吕树下意识反驳。

    手掌放在心口,仿佛有什么很疼的东西。

    在抽搐,在颤动,在生长。

    “我的人生不止是刀……”

    一定不止是刀的,还有什么别的很重要的东西。

    很重要,非常重要。

    不该忘记的,不该丢弃的……让他一辈子都为之飞蛾扑火的东西。

    是……同……同伴?

    头突然一阵刺痛,想不起来任何东西。心脏中像是生生被撕扯走了一块,痛得窒息。

    但是,看见林音的身影……他的心脏又好像稍微被填补了一小块,尽管只是一小块。

    “走吧,吕树。”林音跳下窗沿,忽然挠了挠头:“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好久都没和你这么亲近了,总觉得我们似乎是经历了很多很多的事,关系才变得这么好的……”

    她想了想,拉住他的手:

    “好啦,快起床洗漱吧。小碧都已经打好水了,等你过去呢……”

    ……

    “小碧,小红。”

    “我是不是……忘了什么?”

    ……

    山田町一做完作业后,倒在宿舍床铺上,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他站在河边,手拿一瓶安眠药,将药片尽数吞下。

    他又梦见,自己穿着洛丽塔裙,在山村的祠堂里高高举起黑刀,捅向自己腹部。

    还有一个梦,他浑身血泊倒在冰冷的机械城中,血红的警戒灯如同死亡的讯号,打在他身上。

    但这一切——这一切都有一个人。

    有个人始终在注视他。

    但不知为什么,山田町一始终不记得那个人的面貌。

    “你不要看着我了!”终于,山田町一忍不住对那个人咆哮。

    那个人歪着头,模糊的五官望着他。

    “不要再注视我了!你到底是谁啊!每天每天都出现在我的梦中!要么就告诉我名字,要么就不要出现在我的梦中!”山田町一咆哮道,流下了眼泪:“每次看到你,我都感觉心中一空,好像忘记了什么似的……快告诉我吧!求求你告诉我你是谁吧!”

    心中像是被抓挠似的,难过得不行。

    不该忘记的,重要的人。

    为什么自己会没有半点印象。

    那人歪着头,没有说话,就在山田町一逐渐没耐心的时候,那个人轻轻开口了,声音很好听:

    “……山田,其实我查过了很多攻略。”

    “扶桑的秋叶原,是很有名的二次元街,会有你喜欢的漫画、本子。我看了,很多都是你喜欢的金发美少女角色……”

    “在秋叶原,坐两个小时的大巴就能抵达河口湖,那里有一座著名的山……如果不想跑那么远,附近的樱花树就很不错……”

    ……

    【苏明安却伸出手,揽住山田町一的手臂,拍了拍他的肩,安慰他别难过。】

    【“我不会死的。”苏明安坚定道:】

    【“所以,下次如果听到我的死讯,别难过,就当是我很快就会回来。以后所有的死亡,都是我的计划。”】

    【“你是山田町一、是二次元,我们要去看扶桑的樱花和动漫街,是不是?”】

    【“放心吧,我都没忘,我还是我。”】

    ……

    山田町一望着那个面目模糊的身影。

    心中一痛,涌出苦涩的液体,又不知为何涌出。

    ……为什么要做这么完整的二次元攻略?

    这个陌生人,是真的想和他一起旅游吗?

    逐渐的,山田町一接受了每晚梦中的这个不速之客。上学时,山田町一总给他分享学校的事情。

    ……这个人只出现在梦中,他一定很孤独吧。山田町一想。

    “上学开心吗?”那个人说。

    “还好吧。”

    “有没有别人欺负?”

    “哼……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我面对以前那些坏学生,心中突然再也不害怕了,几拳就打了回去!他们嘲讽我柜子里的洛丽塔裙又怎样,我不会害怕了!不会!”

    “还会吃安眠药吗?”

    “早就不吃了,我要活得比他们更快乐!”

    “……”那人发出欣慰的笑声:

    “太好了。”

    “……太好了。”

    只是,有些时候,山田町一会梦到自己,和一群看不清面貌的人,一起坐在一艘船上,静静地坐很久。

    “哈哈!我叉到爱德华了!”看不清面貌的人,拿着钢叉,叉着河里的鱼。

    “我也叉到一条爱德华!”另一个女生笑着大喊,手舞足蹈。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山田町一穿着洛丽塔裙,坐在船沿,微笑地望着他们,仿佛此刻即是永恒。

    ……你们是谁?

    没关系,没关系,只要我经常梦到你们。校园霸凌、职场欺凌、性别认知歧视……这个偌大而繁华的社会啊,我便不会再害怕恐惧。

    虽然不知道你们是谁,但我内心好像……很爱你们。

    我永远爱着……不知道姓名的你们。

    ……

    “虽然不知道你们是谁,但我很快乐。”

    “谢谢你们……陪伴我的青春,还有我成为超级大漫画家后的一生。”

    ——扶桑国民级大漫画家,山田町一,91岁遗书绝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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