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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 嘉定伯品鉴陈圆圆 朱慈炤游说田弘遇

    要除掉骆养性,就要先暂时稳住他,待他疏忽大意时,一击毙命。

    周延儒不知道的是,他自己在欺君祸国、将皇帝玩弄于股掌之中,很是得意畅快。

    但与此同时,吴昌时、董廷献、曹良直等亲信也在对他欺瞒哄骗,将其玩弄于股掌之间。

    本来的情况是,周延儒借助张溥的庞大情报网,掌握了骆养性及其家族的隐私和把柄,并以此相要挟,迫使骆养性投效。

    然后再推举骆养性执掌锦衣卫,以此达到控制和瓦解厂卫的目的。

    这手段很高明,计划本来也执行得很顺利。

    但是周延儒作为首辅,不能和骆养性频繁接触。

    所以平日里是骆养性与吴昌时直接接触,吴昌时再与董廷献沟通,董廷献再向周延儒禀报。

    问题就出在了吴昌时这里。

    骆养性刚开始投效的时候,多次向周延儒进献厚礼,周延儒不受。不受就退回去,这也没有什么。

    但问题在于,因为吴昌时是双方沟通的桥梁,本应退还给骆养性的厚礼被吴昌时私自昧下了。

    吴昌时又分给董廷献、曹良直等人一部分,大家都拿了,自然也没人向周延儒举报。

    骆养性因此恨吴昌时入骨,而吴昌时从曹良直那里,获知了崇祯下令处决言官的密旨,于是便主导了这场弹劾,欲置骆养性于死地。

    骆养性误认为弹劾是周延儒主使的,没等琢磨明白其中的关节,就被朱慈炤和王德化联手一顿忽悠,便着急忙慌地出手,阴差阳错就和周延儒走到不死不休的地步了。

    这也怪言官的弹劾太吓人,以及崇祯对厂卫的极力打压,引发了骆养性等人巨大的恐惧和愤恨。

    于是一朵小小火苗,引发了燎原之势。

    整个事件,周延儒、骆养性、朱慈炤、王德化,每个人都只掌握了一部分事实。

    真正接近全盘了解事实真相的,只有吴昌时。

    如今吴昌时还假模假样地给周延儒出主意,建议把骆养性拉进来成为最骨干的党羽,分享更多的利益,而不是像以前那样,纯粹当门下走狗使唤。

    吴昌时嘴上这么说,真实想法却是赶紧把骆养性干掉。

    于是周延儒、吴昌时出于不同的考量,却暗自都想杀掉骆养性。只不过周延儒想缓杀,吴昌时想速杀。

    周延儒向吴昌时问道:“我们要稳住骆养性,就要把弹劾先撤回来。可是曹良直上书之后,一大批言官跟风上书。

    事情越闹越大,我们可以阻止言官继续上书,但已经递上去的弹劾奏本却撤不回来了,这如何是好?

    一旦皇帝扛不住压力,真的下旨惩治骆养性,那骆养性必然狗急跳墙。”

    吴昌时笑道:“这个好说,您只要备份厚礼,我亲自去嘉定伯府一趟。只要嘉定伯出手相助,骆养性自然能在皇帝那里过关。”

    周延儒点点头,深以为然:“那好,事不宜迟。来之,你就在我这书房中挑几件重宝,即刻去嘉定伯府。”

    吴昌时目光如炬,挑了八件珍宝,把周延儒心疼得差点老泪纵横。

    ……

    却说嘉定伯府中,周奎正歪在榻上,倚在两名小妾怀里,乐呵呵地听陈圆圆唱曲。

    另有两名小妾喂酒,两名小妾捶腿。

    陈圆圆人丽如花,似云出岫。莺声呖呖,珠滑玉润。周奎屏气凝神,听的如痴如醉。

    终于一曲唱罢,周奎招招手,陈圆圆只得近前参拜。

    周奎仔细端详端详,然后笑道:“不愧是江南那些世家子弟、饱学鸿儒争相追捧的。

    听说你与吴江邹枢是郎有情、妾有意。邹枢曾称赞你是纤柔婉转,就之如啼。

    这纤柔婉转是什么意思我懂,却不知‘就之如啼’又作何解?”

    陈圆圆脸一红,低下了头去。心中却极恼怒:这嘉定伯能不明白‘就之如啼’是何意吗,内中了然即可。

    即便好奇,吹灯入幕自可验证,又何必如此孟浪,不仅宣之于口,还当面诘问。

    周奎摇摇头,对两个捶腿的小妾吩咐道:“带她去沐浴,半个时辰后我去享用。”

    两个小妾齐声答应,下了榻,左右搀扶着陈圆圆去了东北角一处幽静小院。

    陈圆圆到底是被买来的,虽不喜周奎之粗俗,却也无可奈何,只得任由两个小妾服侍着共浴香汤。

    沐浴完,两个小妾扶着陈圆圆,同登床榻。

    陈圆圆心中惊奇,终于开口问道:“我们不用更衣吗,两位姐姐留在这里是……?”

    一小妾笑道:“无需着衣,姑娘为主,躺在中间;我们姐妹两人为辅,一左一右躺在姑娘旁边,然后用锦被盖住。

    老爷来了,会一点一点掀开锦被,慢慢赏玩。

    等锦被完全掀开,老爷点评完之后,我们三个再起身跪拜,匍匐在老爷脚下请求宠幸。

    老爷勉为其难地答应了,我们便一同侍奉。”

    陈圆圆眉头紧皱,自己以前经历的男人都是温文尔雅的清贵公子,即使入幕行事,也都尊重守礼。

    如今怎么落到这么个粗俗人手里。

    另一小妾见状提醒道:“姑娘,一会您千万不要皱眉,更不要露出不悦的表情。

    老爷最见不得这种,会拿鞭子抽你的。

    要想不被打,就要老爷说什么,您就做什么。绝不可犹豫,更不可反抗。

    逆来顺受,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陈圆圆有些犯懵,怎么还拿鞭子啊。

    小妾主动解释道:“老爷常说,好女人是揍出来的。以前府里也从苏扬买个好几个曲中女子。

    我们劝了也没用,每个人第一次都是厌恶、反抗。

    老爷每次都抽个十几二十鞭,过上三五个月,就都被抽得服服帖帖,任老爷为所欲为了。

    我们现在好心劝了姑娘,也没有用,您一身傲骨,待会肯定挨打。”

    这话音刚落,远处便传来了脚步声,以及小厮行礼请安之声。

    两位小妾赶紧扶着陈圆圆躺下,三女并排躺在一床锦被中。

    陈圆圆的心,扑通扑通跳得越来越快。

    周奎兴致勃勃,马上又可以尝鲜了,而且还是江南令多少文人墨客魂牵梦萦的极品。

    行至门前,周奎信手一推,正准备迈步进入,享受一个美妙的夜晚。

    正巧这时,管家急急忙忙跑了进来:“老爷,竹亭先生来了,急着要见您。”

    周奎被扫了兴致,怒斥道:“你嚷嚷什么,大晚上的不睡觉,非要见我有什么用。”

    管家凑到近前,轻声禀报道:“竹亭先生带了六件珍宝献给老爷,价值不菲,都是您素来喜欢的。”

    看在珍宝的份上,周奎脸色缓和了一些:“见就见吧,快点打发了他,回来继续睡觉。”

    于是周奎转身出来,回到前院正堂,与吴昌时相见问候。

    吴昌时经常给周奎送礼,都熟门熟路了。

    周奎只略客套两句,便取过珍宝,一件件赏玩起来。

    周奎颇为满意,笑呵呵地问道:“先生有何事?”

    吴昌时直截了当地答道:“需要您保一保骆养性。”

    周奎闻言一愣:“先生前几天嘱咐我,不能收骆养性的礼物,不能帮他平事。怎么转眼又变卦了?”

    吴昌时笑道:“形势有变,再说了,您现在可以收两份礼物了。眼前这是一份,事成之后,骆养性还另有一份重礼孝敬。”

    周奎满意地点点头,有两份礼物收,那更好。至于背后的弯弯绕绕,懒得理会,只要礼物是真的就行。

    反正自己是当今天子的岳丈,是下任皇帝的外祖父。天塌下来,我都能顶得住。

    吴昌时把自己的计划细说一遍,周奎连连点头,一一记下。

    见事情聊好了,周奎便乐呵呵地送客了:“我前几天进献的陈圆圆,陛下不肯接纳,又给送回来了。

    如今佳人早在房中久等,好几个大名士用过的奇女子,我急着去品鉴品鉴呢。

    今天先到这里吧,我若用着好,过几天先生来,也给你享用享用。”

    吴昌时闻言,连忙劝道:“嘉定伯,万不可如此啊。您得至少等三个月,然后再享用。”

    “这是为何?”

    “您想啊,现在用了,万一有孕呢,到时候算谁的?您知道陛下没有临幸过她?

    就算陛下没有临幸过,外面的言官可不知道。

    她怀的是您的,还是龙种,那时候还能说得清吗。

    即使您是国丈,出了这种事也是天大的麻烦。”

    周奎听到这话,然后回道:“那我给她灌药就是了。”

    吴昌时摇摇头:“药灌少了,未必管用。药灌狠了,直接让人家绝育了怎么办。

    您将陈圆圆买来,南方那帮文人心中本就十分恼怒。您再粗鲁地把她弄绝育,伤了她的身心,那帮文人能善罢干休?

    您本来要将陈圆圆献给陛下,那帮文人还有所顾忌,不敢抗争。

    但现在陛下退了回来,那帮文人顾忌之心大减,他们的笔杆子可是也能杀人的。

    好饭不怕晚,您姬妾无数,也不差陈圆圆这一个。她早晚是您的,又何必急在一时。”

    周奎本就是苏州人,自然知晓那帮文人的可怕,于是点点头:

    “罢了,那就再等三个月吧。正好我最近新想出几样手段,选两个小妾好好教教陈圆圆规矩,磨掉她的傲气再享用,倒也另有一番风味。”

    吴昌时见周奎听劝,便不再多说,起身告辞离去。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朱慈炤早早就醒了。

    用过饭、梳洗罢,朱慈炤向方正化吩咐道:“大伴,你今天歇着吧。明天也没什么大事,你可以抽空去看看你干爹,顺便约他来做客。

    咱汉王府的牌匾还没写呢,正好请高先生给题一下。”

    窦美仪问道:“那奴婢得跟着去田府吧?”

    朱慈炤笑道:“去吧去吧,让你见识见识我小姨娘长得多么国色天香。

    女人嘛,就得多长长见识,才能正确地认识自己。”

    窦美仪听了,有些带着不服气的跃跃欲试。

    朱慈炤也没再说什么,有些墙,得自己撞了才会回头。

    第一次出府,高文采、毛忠亲自带三十名侍卫随行。

    行不多时,便至田府。

    事前已有知会,田弘遇亲自带着儿子田敦艮在大门外等候。

    按照礼法,应该是先行国礼,再行家礼。

    但是朱慈炤一下马车,便跪倒在地,抱着田弘遇大腿哇哇痛哭。

    田弘遇既心疼又憋屈,自己大女儿和三个外孙不明不白地没了,就剩这一个外孙了,还挨别人欺负挤兑。

    祖孙两人相对而泣,哭了半天方才止住。

    朱慈炤站起身来,又将田敦艮抱了起来:“小舅舅,想你大外甥了没有?”

    田敦艮脆生生地答道:“姐姐说了,殿下不是大外甥,而是大王。”

    童言无忌,朱慈炤有点哭笑不得。亲眼看到了吧,五十出头的外祖父,快四十的继外婆,六岁的小舅舅,还有个十四岁的小姨娘。

    哎呀,真是老猫小猫三四只,愁人呐。

    田府中门大开,田弘遇引着朱慈炤往里走。

    一路前往,走到内院门口,田夫人吴氏和姑娘田婉玉早就等候多时了。

    朱慈炤放下抱着的田敦艮,继续磕头、痛哭。

    这是自己母妃去世后,第一次见外祖家的亲人。按照朱慈炤自己理解的礼法,孝子就应该这么哭丧。

    女人更感性一些,虽然吴氏是田弘遇继室,但眼泪也止不住地往下掉。田婉玉更是哭成了泪人。

    哭了半晌,一家人好容易止住眼泪,收敛起悲伤。

    进入正堂,朱慈炤正式给田弘遇、吴氏行了大礼,又送上精心准备的礼物。

    众人略聊几句,田弘遇便吩咐道:“我去和殿下书房说话,你们去准备饭菜吧。

    今天看着要下雨,殿下住一晚,明天再走。”

    朱慈炤点点头,也不再客气了。

    于是田弘遇引着朱慈炤来到书房。

    京城之中,厂卫眼线无处不在,所以大户人家都有密室。

    两人进了书房密室,开始聊起了正事。

    田弘遇最先开口问道:“殿下,前几日你为何触怒陛下?你是无心之失,还是故意的?”

    朱慈炤笑道:“爷,我是故意的。父皇也没有真被触怒,我就是想生个由头,出宫来住。”

    田弘遇老家在四川、陕西的交界附近,按方言,外祖父好像应该称为外爷。朱慈炤擅自把‘外’去了,显得亲切多了。

    田弘遇为人轻侠豪迈,颇有些快意恩仇的英雄气。对于汉王殿下的亲呢称呼,直接大大方方接受了。

    田弘遇问道:“孙儿啊,你生事出宫,为了避祸?可是据我对陛下的了解,数年之内,不可能放你就藩的。

    你只能在十王府住着,十王府不比宫里安全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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