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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贪念生,去意起

    “永夜无极,万物靡靡,群星晦暗,昴宿敕令,瞾!”

    一团赤金光芒显现。

    喜色在江南景脸上漾开,他欣喜的望向云气,

    “恩公,我学会了!”

    云气疲惫不堪,点点头,勉力咧嘴笑了笑,实在是不想说话了。

    他咽了咽口水,“今天是第几天了?”

    江南景脸色红润,“我按恩公所教,白天观想大日光芒四射,夜间观想众生陷入永夜唯求光明再现,如此日夜轮转了七次。”

    云气麻木着点点头,“会了就好,会了就好,那先这样,你自己再琢磨琢磨,熟悉法意后再删减咒字吧。”

    江南景是好孩子,听出了云气意思,“那恩公休息,小弟告退。”

    “欸,还有一事。”

    云气喊住了江南景。

    江南景回身,“恩公还有何吩咐?”

    “日后要有人问起来,不要说这咒语是我教你的,更不要说是我自创的。”

    江南景闻言一脸理所应当,他还以为云气是不想有人知晓这道咒术的跟脚来源,恭谨应下了,并当即立誓永不外传。

    云气目送他远去,这才长长一叹。

    ————

    江南景走出风荷小筑,一路上没见到什么人,他还有些疑惑,直到回了自家院子,才发现伯父、父亲、先生都在等着自己。

    三人见南景回来了,脚步轻快,面色红润,知道应该是好消息,脸上也都有了喜意。

    “程小友可是在教你咒术?”

    南景本还想隐瞒呢,不过想想也是,就在自家的小筑,如何能瞒得过去,便点了点头。

    “可学会了么?”

    南景又点点头。

    两人喜上眉梢,西席先生显靖道人感慨,“不愧是上宗出身,这才七天就教会你咒语,后生可畏呀!”

    南景称是,不过少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恩公最初好像就是打算演示一遍就算教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世间怎会有如此之人呢?难道恩公就是这样的人?南景觉得应该不会,即便是天资极好的恩公。

    “可否展示让为师看看?”

    南景点了点头,心里还有些忐忑,毕竟刚才就成功了一次。

    他伸出左手,食之伸出,集中念头,口中念道:

    “永夜无极,万物靡靡,群星晦暗,昴宿敕令,瞾!”

    光芒在江南景指尖亮起,把整个屋子映照成赤红色。

    站在江南景面前的三人眼中同样闪耀着光。

    “好!好!好!竟然是昴宿!”

    显靖道长失态,大声说着,“昴宿乃古天庭之星官,正位古神,天地留名,身怀无上法力,距今不知道多少岁月,你能呼唤如此古神实在是大机缘,大造化!”

    江月行则是体悟着赤金光芒中的法蕴,“【炽烈】,【光耀】,【驱散】,【阳火】,好,好呀,景儿,此术正好与你命宝金光印相配,你须好生体悟个中法意!”

    江燕行抚须点头,“程小友不愧是上宗出身,不过记名弟子,对咒术竟有如此精深的理解,而且他偏偏传你与你修行相合的咒术,说明他精通的咒术更是不会少。

    江南景点点头,“是极,那天承蒙恩公救命,恩公施展了四种咒术,涵盖太虚五行,均是一字咒。”

    三人一惊,面面相觑。

    涵盖太虚五行,均是一字咒,修行中人都应该知晓这两句话其中的分量!

    话说回来,那日江南景强御命宝,伤了肺窍,众人一直不让他说话,回来后又急着为其调养疗伤,第二日去相谢,一直到现在,竟是还没问问当时的情况。

    那个瘦道人江家倒是知道,是南荒来的魔头,自称出自法相宗,如今混迹江南一带,手底下已经沾惹不少人命,不过其人本事着实不低,又善于隐匿逃遁,在江南这边也有了些名声,竟也不知何时来了鄱阳湖。

    那日原是这么回事:鄱阳湖上,就在金相宗附近,有个小门户唤作白芦周家的,干着制作蒲团的营生。那日周家的采办管事带着钱财去采办一些制作蒲团的材料,刚出门没多久就被瘦道人盯上,就地杀了,夺了钱财,却被附近的江南景看见,年轻人一时鲁莽,看见杀人者骨瘦如柴,穿一袭青袍,知是魔头来了,竟独自追了上去。

    还好两人一路打斗,被有心人看见了,毕竟金相宗明光堂少主的琵琶还是显眼。

    消息传回明光堂,三人立即循着有心人指的南边寻去,等到时,便看见被迫强取命宝的江南景了,至于中间发生了什么他们还真没细问,当时只觉着捡回一条命已是大幸。

    “当时恩公以【镇】字咒定住飞驰中的瘦道人,以【摄】字咒取了他欲加害孩儿的符箭,在瘦道人动用魔器强杀孩儿时,又以【淹】字咒掀起巨浪,拦住了魔器唤出的鬼物,最后又用【焚】字咒伤了魔头,只可惜孩儿当时几欲昏迷,没能见着魔头伤的如何,只是听见魔头痛呼而逃。”

    江南景认真说着。

    “这便是大宗子弟呀!景儿,你可要学着,只凭咒术便可左右战局、强压对手,真身根本不必涉险下场,你便是太冒失了,险些酿成大错,还好遇见了程道长。”

    显靖道人则是板起了脸,趁机指点起来,这是他作为西席先生的职责。

    江南景点点头,又说:

    “其实恩公传我的大日光明咒,本身也是一字咒,只是我天资愚钝,不得其意蕴,恩公这才给我加持至九字咒、十三字咒,还教了我不同咒字的观想法,恩公有言,只我要勤加练习,是可以溯源回一字咒的。”

    三人这下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也无法理解。

    “恩公说此法原本被创出来的目的其实恩……嗯,是为了内视,是用来照彻人身内景小天地的,对行气周天、开宅辟府以及往后的龙虎交汇是大有好处,用于身外不过是附带之功效,而恩公见我道合金光,这才先教的我外用之法,寻思这般理解起来要快些。”

    三人虽均是二境修士,但此时却如听天书。

    而江南景则也吓了一跳,险些就把此法是恩公自创给说漏了嘴。毕竟家里人看见了恩公教授法术自然瞒不住,但此法是恩公自创的还是要保守秘密,这是答应了的事。

    念此,他张嘴说道:“先生,伯父,还有父亲,恩公吩咐,此法为他所授,不可声张!”

    三人如梦初醒,连连点头,“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江月行又对江燕行说:“兄长,此乃上宗妙法,务必告诫家中知情人,授术绝不可外泄!尤其是防着另外几个堂号!”

    江燕行瞪了一眼弟弟,“这个道理我还需你教?!”

    江南景见状,很想说此法是恩公自创,非是上宗传授,可他却不能解释。

    显靖道人则是感叹,“程道长如此才情,如今虽是记名弟子,但想来也是上宗规矩多、入命籍门槛高罢了,不过以其才情,想来也用不着多久便可位列真传了。”

    江燕行想了想,问江南景,

    “景儿,程道长怎么突然传授你此咒,可是有所求呀,你转告程道长,无论有何吩咐,只要是我明光堂有的,必然满足!”

    江燕行有些话只能在心里说,这上宗行事就是特别,如此天骄只管全力供养着便是,怎么穷养成这样,出来历练连个洞石也不曾带着呢?

    好在自家堂号在鄱阳湖上做着水产生意,铜臭颇浓,洞石虽珍贵,可自家也是能拿出来做谢礼的。现在想来不光如此,更要趁此机会,与程道长好好结下交情。

    而江南景摇摇头,“恩公只是说觉着金石之礼贵重,有心回礼,却身无外物,便以法相赠。”

    江燕行又问:“那你是把金印为麝金告诉了程道长?”

    江南景摇摇头,“不曾,只告诉恩公为寻常金精。”

    闻言,江燕行感叹:“程道长是位君子,原本就算金石之礼重了,可既然程道长又授你此术,那礼还是轻了,且让我等好好想想,再备一份礼吧。再说了,你这内视之法还未学会,近日你多去小筑转转,不会有人再去打扰你们,若是程道长有什么想要的,你尽管来告知我。”

    江南景摇摇头,“恩公教我此咒,似是累极,许是我天资不够,倒是让恩公费心许多,孩儿真是有些不好意思再去劳烦恩公,要不内视之法便算了吧,我得外用之法已是满足。”

    闻言,江燕行则是罕见的显现怒容,江月行与显靖道人也叹了一口气。

    “学法哪有易事!”

    江燕行大声说着,“古语有言,法不传六耳,天底下只要是顶尖道统放出一个口子,传出一道法谕,底下的人哪个不是打破头皮去争的?你以为金相宗是怎么来的,不过是先祖得太乙金光教仙人赐下的一道法术,凭此开宗立脉,因为有法脉可寻,又位于五行大道之中,这才能称宗,才算得上道门正统,不然便是什么红螺江家,黄鱼江家,和那白芦周家又有什么分别?”

    “不说远处,只说近处,勘雷宗,你是知道的,就在湖上,离咱家不过千里。你可知勘雷宗老祖又是如何起势、如何开山的?人家老祖是凡间道士出身,三十岁时自八闽海岸启程,一路跋山涉水来到豫章,跪倒在兵锋山脚下,求取雷法,为表明心迹,在山下结庐,植枣十年,担水万斤,育成枣林九百余亩,亩成三九之数时,仙山传下法书,正是「勘合雷霆」四字,人家老祖凭借此四字开悟修行,最终来到鄱阳湖上开山立派,奉兵锋山为祖庭、拜神霄派为源流,位列道门正统。”

    “如今你有此良机,竟有腆颜之耻,岂不可笑?腆颜之难,比起植枣十年如何?”

    江南景羞红了脸,连连认错。

    “你只管去求,程道长若有不耐、训斥,你只许受着,不可顶嘴,程道长但有所请,无不应许,你可明白吗?程道长既然愿意授上宗之法,我等只怕他要的少,你可明白?”

    江燕行盯着侄儿说道。

    江南景闻言有些不舒服,这话说的便好似自己要去利诱骗法似的,不过看着伯父、父亲和先生殷切的眼神,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

    第二日。

    在家人连绵不绝的絮叨声中,江南景还是早早来了风荷小筑。

    而云气休息了一夜,精神上也好了许多,看见江南景来了笑着打招呼,“江南来了,刚好,今日教你内视之术,我已经想好了如何教会你,争取五天教会,我逗留许久,该是启程继续游历了。”

    江南景闻言一惊,“恩公才来怎得要走,可是弟招待不周?”

    云气摇摇头,“我本就是出宗游历,一直在你家住着算什么游历,那不成游山玩水了。”

    “那恩公再多住些日子再走也不迟啊!”

    “江南不必多言,有聚自有散,你与我有赠印之宜,等我再回豫章,定会来看你。”

    话已至此,江南景无言以对。

    “好了,现在来教你内视之法,这和外用之法有异曲同工之妙,对于肉眼凡胎,人身内景小天地也是漆黑一片,也是观想大日……”

    云气细致教着,江南景认真学着,一日眨眼便过,云气言说江南渐入佳境,今日到此为止,明日再来。

    而江南景回去后立即跟长辈说了云气要离去的消息。

    众人也无可奈何。

    第三日,江南景带来了一颗辟水珠。

    云气不悦。

    南景惶恐,只说金石乃是酬谢救命之恩,如今授法之恩自要另谢,否则内视之法他不敢学。

    云气无奈,便问鄱阳湖上,小蜷耳钉螺价值几何?

    南景老实回答,活螺一铢银一颗,法螺十铢银一颗,带封泥的法螺一两一颗,不过此物紧俏,想买不太容易,总是一出来就被采购一空。

    云气让南景收回辟水珠,说金石之宝加上一百颗带封泥的法螺足够酬谢救命和授术之恩。

    江南拗不过云气,点头应下了。

    接下来数日,云气教授更用心,也更快,心中只想尽早离去,他是怕了江家的热情,也怕了自己的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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